呆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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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柯TJ】


Chapter V


Nightmare


2 a.m,2033,Russia


叶卡捷琳娜大桥的雪融化太快,上游水流凶猛而下,撵上人腿的速度。列车上曾经的果蔬鱼肉早已吃完,河面上漂浮的饿殍在冰雪中僵硬开裂。

列车爆炸的第三年,幸存者艰难保留着最后一丝人性,Curtis说,也许我们可以打猎,可以捕鱼,但不可以重演列车上的野蛮。然而野蛮终究顽强,尤其当生命受到威胁。在又一个饥饿的寒夜来临时,末节车厢的乘客说,我们太饿了。我们需要食物。贵族曾经吃掉我们渴望的东西,今天他们就是我们的食物。

爆炸中意外生还的几个高贵的有钱人吓得抱在一起,颤巍巍举起手中的利器。

哦,还有力气打架?不要反抗了,也许待会儿我能为你的尸体多留些肉。

埃德加曾经的朋友之一恶狠狠地“劝说”,他在埃德加死后还未来得及太过悲伤。Curtis高大的身躯支撑着英雄的威信,他低声喊出那个小伙子的名字,以示警告。

别这样Curtis!你不饿吗?——别让我看到那小崽子,你他妈能不能放下他一会儿?你还是Curtis吗?

裹在黑色风衣里的孩童面无表情,衣服下的小手却抓住男人胸前的毛衣。Curtis环住那小屁股蛋的手臂紧了紧,他很想温柔地安抚Thomas,但下一秒,埃德加朋友的目光却变了。

——我说Curtis……你是不是也觉得,婴儿的肉最嫩?

没有迟疑,男人抽出腰间的斧头,Thomas习惯性地将软乎乎的脸蛋埋进男人胸膛。小伙子比旁人更为惊讶,他不敢相信领头人会为一个贵族孩子与他对峙。你疯了,他说,往大雪覆盖的地面上吐了口吐沫。

多日的跋涉已将体力消耗很多,Curtis今年36岁,他望着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好像看到了埃德加。是你疯了,男人说道。他不愿动手,藤蔓一般的愧疚仍在他心头滋长。

那不是埃德加Curtis,埃德加已经死了!他是贵族,长大了也不会成为埃德加那样的勇士。小伙子也同样犹豫,刀锋在冰雪中结霜。男人垂下眼,转身,继续行走。沉稳的声音伴随着有力的心跳传入Thomas耳畔,“前面就是乌苏里湾,那里会有生物……”

“Curtis……”奶声奶气的叫声突然响起。男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刚要确认这声音是否来自怀里的男孩,冰冷的气流就涌上后颈。他灵活地躲闪,反手送出斧柄,那个他以为作罢的小伙子倒抽一口气,心脏部位已被锋利的斧刃扎穿。

埃德加的朋友也死了,死在想要偷袭Curtis的路上。他临死前瞪大双眼,诧异和仇恨向Thomas投射而来,男孩依旧面无表情,却在风衣下抱紧Curtis。

男人也没有缓过神来。他只条件反射地回抱Thomas,只差毫厘的距离,他与死神离得这样近。

夜已经很深,Curtis大声下达着命令,让大家继续前行。可等他走出一段,身后只有寥寥几人跟随。惨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上,久违的血腥味依稀传来,远处,饿极的人群纷纷举起刀,走向那小伙子的尸体。


Chapter VI


Melting


5 a.m,2041,Mexico


Curtis从椅子上猛然惊醒,惊觉自己的臂弯空空如也。再一低头,Thomas正睡在身旁的小床上,腿上夹着简易的夹板。不是多年前雪夜里矮小的小不点,而是颀长柔软的少年,Curtis松了口气。他做恶梦了。

偷袭他的人死也不会想到,那个永远窝在男人怀里的孩子会说话——直到列车爆炸的第三年,所有人都以为那贵族婴儿是个哑巴,也许被爆炸吓得失了声,也许母亲的离去对他刺激过大。可那晚,当他越过Curtis的肩,直面破风而来的刀刃,Thomas轻轻喊出了男人的名字。

活下来的一位年长小提琴家告诉Curtis,Thomas和他母亲所在的车厢属于当权政要,Thomas的姓氏以H打头,和曾经的一位总统一样。

总统是什么?没有人再留意这些低等文明的产物,Curtis对头等车厢的人有着潜意识的抵触。很长一段日子里,他不知道救下Thomas之后该怎么办,他甚至开始模糊救下Thomas的理由。这个婴孩有着火红却柔软的头发,一直看向他的目光纯粹而依赖,让男人总也摆脱不了。这是个累赘,所有人都说,Curtis也这么认为。然而他无法处理这个累赘。

硫磺和克偌诺混合的味道在冰雪最初融化的时间里消散不去,Curtis每每在深夜梦到沾满血迹的车头,胃里一阵阵酸腥让他干呕着醒来。那时小Thomas不到四岁,从红色的发梢到肉乎乎的脚丫都萦绕着淡淡的奶香味,Curtis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在入夜时将男孩揽进怀里,享受着婴儿独有的甜兮兮的体香安然入睡。当第一束阳光投射在覆雪的建筑残骸上,Curtis慢慢醒来,发现自己紧搂着男孩,鼻子探入那小小的衣襟里。

他不再想丢掉他。

六岁已经是会走路的年龄,可人们看到的是小Thomas整天仍缩在伟大的英雄的怀里,玩那英俊面容上的胡须,熟睡的口水流到脏兮兮的毛衣上。Thomas不会说话,连路也不会走吗?也走。什么时候走呢?只他和Curtis两人的时候。

比如歇脚丛林里小小瀑布的岸边,比如高大杉木间宽阔的麦田,还比如Curtis晚上睡觉的床边。Thomas的双脚浸在融化的水流里,Curtis坐在一旁看。Thomas蹦蹦跳跳在齐肩的软穗中,Curtis默默跟在身后。他揪了一株麦子,粗糙的手指毫无意义地碾开它们,在Thomas回头的时候慢慢朝他微笑。

晚上Curtis轻声问,你怎么还不睡觉?Thomas将泡发的木板踩得吱吱响,他无所谓要不要回答男人,因为知道对方会一直看着他,等他上床。他喜欢男人的注视。

Curtis不是没有发现男孩嘴角的得意。他当这是顽童心性,渴望被别人在乎。有时Thomas可以一个人在麦田里走很远,男人不得不叫住他。次数多了,Curtis不禁觉得他是在有意远离人群,并且希望自己和他一起远离。

男孩知道自己会一直跟着他,这也是孩子的占有欲和恶作剧吧?Curtis想,也许贵族的孩子都很早熟。

Thomas八岁时,Curtis想与他分开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孩子柔韧的肢体像藤蔓一般缠在男人身上,不睁眼也不说话。

孩子怎么能一直和父亲睡呢?Curtis从没做过父亲,可总觉得他就是Thomas的监护人。

谁说要一直和父亲睡?Thomas早已忘记了生父的模样。Curtis之于他,从不充当那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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