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鸥

美国往事【evanstan AU RPS】

（二十六）

“我不是不记得他要订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Chris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已经中旬了，Evans少爷，还有七天。您亲自定的时间。”Paul面无表情地提醒。

“哦，七天，那还远着呢。”书房的门还敞着，男人说话声音很低，要求管家去把门关上。

“可我不认为会吵醒他。”Paul依旧面无表情，“您也看到了，他在您的床上睡得很沉。”

Paul刻意提高了音量，男人在他说话时紧张地望向门口。确定卧室毫无动静后，他抬眼看了看年近半百的管家，将烟熄灭在冰凉的玛瑙碟里。

“OK，Paul.”Chris的背靠上椅垫，双手交叉在面前，恢复了平时的威严。“Scott的订婚有什么问题吗？”

管家一度因男人的语气紧张，他垂下眼沉默片刻，终于在对方第二次发问前缓缓开口。

“Scott即将订婚，我们都很高兴。”

“我照顾Scott长大，看他和他的哥哥嬉戏打闹，相亲相爱。”

Chris皱起了眉头。

“能够结婚，成为一位温柔的丈夫，是Scott最终的归宿，是Evans家男孩子们最终的归宿。”

管家用余光看到男人交叉的手指微微拧动，继续说道：“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是多么美好，卡莉如今很幸福，而Scott的幸福也不会远。”

卡莉是Evans家的大女儿，Chris从小到大除了母亲最为尊重和依赖的女性。

“Scott的订婚宴，是的，还有一些小问题，”Paul终于直视Chris，“我们需要Scott最爱的兄长，也就是您，Evans少爷，给予未来的新郎以祝福。”

“尽管，”Paul没有给男人插话的机会，他必须说完。“尽管您曾因Scott年少的迷茫和冲动而愤怒，为他对男子一时的兴趣而苛责他，为Evans家的声誉和颜面默许他被禁足，无视Scott绝望的恳求与呐喊，让他忍受与好友诀别的痛苦与不甘……”

“Paul.”

“人天生就要背负责任，不单单为自己而活，”管家没有理会男人渐渐阴沉的脸色，“这句话是您对Scott少爷说的，那时您才刚教训过他，他的脸上还留着您拳头的痕迹。”

“够了。”

“哦，抱歉Evans少爷，我说的太多，等您确定了宴席上西装的款式与颜色，我便回去照顾老爷。”

Chris眼中的戾气停止扩散，有些紧张地询问：“照顾？我的父亲？他怎么了？”

“切勿担心，您的父亲只是最近颇为劳累，他毕竟不再年轻，患上了一些慢症，时常头痛，睡眠和胃口也不如以前。”Paul迎着Chris不明所以的目光，不慌不忙地解释：“Evans老爷知您近日繁忙，精力有限，以致拒绝了各路访客。他一方面为家族事业能否持续兴旺而担忧，一方面又对您心怀愧疚，认为他引以为傲的长子已经承担了太多，便想为您分忧，还嘱咐我们不要过多地打扰您。”

“他几乎代您会见了所有来客，又开始重新过问境外的贸易往来，他不想自己成为不中用的老头子，成为和Scott一样的累赘，眼看您日夜操劳，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Chris的胸膛起伏，低沉的声音显得压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在重复Evans老爷的话，”Paul已然毫无畏惧，“当您每日紧闭书房的门时，您的父亲却在会客厅对那些精明狡猾的商人笑脸相迎。他老了，反应不再机敏，看不出那些人的欲擒故纵和吹毛求疵。”

书房里一阵安静。Chris没有说话，他想再卷一根烟，却发现怎么也卷不好。男人忽然将烟用力扔开，点燃一颗未抽完的雪茄。

“把最近父亲会见的客人，列成名单给我，如若再来，直接告诉我。”

“好的，Evans少爷。”

“西服的款式，你们看着办吧，届时彩排，再来叫我。”

“好的，好的，听您吩咐。”

“父亲的健康，请你多费心。不要让他再操心任何事。”

“……尽我所能，这是我的职责，请您放心。”Paul等待着，他还没有得到他最希望听到的命令。然而Evans少爷又沉默了，有几次开口，都欲言又止。男人看了看仍恭敬伫立的管家，将视线移向别处，“我……我的父亲，他还说什么了吗？”

Paul失望至极。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地回答：“他还说，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孩子们找到归宿，各自安定；他希望不断有Evans来继承他辛苦打拼的家业，延续Evans的血液。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在Scott的订婚宴后看到您和约翰逊小姐正式结合。”

男人擎着雪茄的手悬在半空，靠着最后的定力送到嘴边。管家不再等待，为他做出了选择，“初棉的收割还没有结束，订婚宴的准备也接近尾声。也许Stan先生可以帮助我们，也好尽他作为仆人的职责。”

“Evans少爷，我去叫醒他？”

“Evans少爷，我去叫醒他。”

（二十七）

Sebastian不太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他只模糊想起那本厚厚的《大航海家》，据说是由一位勇敢的王子编写，记载了海上的传奇历险，书里有很多描述是Sebastian从未知晓的浪漫与精彩。他从家乡远渡大洋而来，沿途经历的只有饥饿与死亡，他一路都与黑奴们屈身蹲在甲板下，时常有人染上不知名的病症，在咽气前被丢进海里。

可如今他是多么安逸，入秋的夜风将窗帘微微吹起，他为Evans少爷端来了茶，自然而然地坐下继续看书，等反应过来才发现Evans少爷已经默许了他的冒昧。

没有比Evans少爷更好的人了，Sebastian悄悄想。或许少爷会允许我再看一会儿。他安静地又翻开一本书，可是里面没有图片，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Sebastian不好意思再换一本，只好硬着头皮读下去。才看了两行，就开始发困，读到三行半的时候，书从男孩手中滑落，无声地掉在地毯上。

好像回到了他从马上摔下的那天，Sebastian至今仍间歇疼痛的手臂靠在Evans少爷胸口，男人打横抱起他，将他送回房间。

房间里的床是多么柔软，男孩在梦中感到自己曾经受伤的胳膊被轻轻放在软垫上，瞬间舒服很多。他究竟做了什么，值得被这样对待呢？Sebastian心中充满感激与幸福，轻声呢喃了两句，可惜他太困了，他对自己说：只睡一会儿，就一会儿，然后便去收拾Evans少爷的书房，打扫走廊。可当他醒来，天色已经大白，周围是每天打扫的稳重而精致的陈设，Paul立在床边，微扬着下巴俯视他。

“Stan先生，你该起床了。”

透窗的阳光太刺眼，Sebastian一边揉眼睛一边赶忙起身。他怎么会在Evans少爷的卧室？他竟然睡在Evans少爷的床上。男孩不敢停留一秒，嘴里连声抱歉，“我这就去打扫走廊。”

“不用了Stan先生，”Paul望着慌忙穿鞋的男孩，“从今天起，你跟随劳工去种植园里摘棉花，以后也都不需要打扫走廊了。准确地说，这一层都不需要你打扫，也不需要你再照顾Evans少爷了。”

男孩的鞋带还没有绑好，他跌跌爬爬站稳了身体，疑惑地看着管家。

“哦是的，我差点忘了……要我再说一遍吗？你，从今往后，不许再进Evans少爷的书房，也不许到二楼来，你听懂了吗Stan先生？”

跟在Paul身后走出卧室，Sebastian的脑袋还是懵的。他呆呆地小声问道：“是…是Evans少爷要求的吗？”

“是的。”管家头也不回。

“为什么？”男孩显然不愿相信。

Paul回头看他一眼，轻蔑地反问：“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Sebastian忘了要说什么，甚至忘了怎么说话，他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经过Evans少爷书房的时候Sebastian停下脚步，急切地对管家说：“茶具，我，茶具还没有收拾……”

Paul急忙拽住男孩的膀弯，Sebastian受伤的地方顿时产生钻心的疼痛，他差点惊呼出声。可管家并不在意，他拉扯着男孩，催促着，“你在做什么？那不用你收拾，会有人收拾。快走！”

“可是……”

“没有可是了Stan先生，也不要看了，Evans少爷很忙，你最好安静一些赶紧离开。”

男孩踉跄着一步三回头，甚至踩空了几阶楼梯；他嗫嚅着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他想表达恳求，但没人给他机会，即便说了也无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