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鸥

美国往事【evanstan AU RPS】

（六十三）

Scarlett想要折返的时候已经迟了，陶德对着她的方向连开三枪，似乎是故意偏移。约翰逊小姐在雷声中听到震在身侧的爆裂，知道逃是不可能了。她被指着慢慢退到马棚尽头，这才看到同样被控制的还有一个人。

“Sebastian？”

她刚问出口的疑惑也被喝止，只好与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男仆并肩接受未知的命运。她看到男孩眼中的惊恐，大概更多来自于她的突然出现。他们都好奇着对方为什么出现在马厩，而Scarlett显然更加迷茫一些。

“你们是谁？”

“噢，您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您！”拉姆斯公爵笑得那样刺耳，他转身朝陶德使了使眼色，“看来今晚我们有额外收获。”

有几匹马儿已经开始拣食地上的干草，距离它们吃下足够的量还需要些时间，而距离它们能够在雨夜发疯四窜又得隔上一阵子。在这长久的空档，拉姆斯公爵突然想到了打发的办法。他放松了警惕，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再次舔上嘴唇。

“陶德，约翰逊小姐漂亮吗？”

Sebastian看着瘦高个那干瘪的眼睛开始发亮，他知道他们对约翰逊小姐打着什么主意。男孩忽而又破口大骂，尽其所能地将二人的注意引到自己身上，而他也成功了。拉姆斯公爵笑得阴阳怪气，让瘦高个先等一等。

“不要着急小漂亮。你当然也不能浪费，虽然年纪超出了我的口味……陶德，把他绑起来，然后再去收拾那个小姐。”

男孩渐渐意识到公爵在指什么，自己将要遭受什么，他不敢相信，一股恶心和极度恐惧的感觉猛然袭来。原本的斗志似乎被对方猥琐的意图碾压了大半，Sebastian强撑着看到瘦高个转身锁上马厩的大门，又拿来一捆麻绳，一步步向他逼近。

不可以。男孩在心里大喊。不可以！他是属于Evans少爷的，只有Evans少爷才可以，他想到男人，竟开始汹涌地流泪，似乎什么都不怕了。男孩仍被公爵用猎枪指着，他不管不顾地躲闪到一边，用尽全力抬起对准他的枪管，胡乱的开火与约翰逊小姐的尖叫在雷雨中淹没，陶德还来不及端回猎枪，马棚顶部的油灯就在混乱中被射中了。周遭陷入黑暗，枪声却没有停止，只有棚外的闪电偶然亮起，Scarlett听到Sebastian断断续续的叫喊，让她快躲开，快跑，不要管他。

也许他就要被乱枪击中，将他卑微的一生终止在这个雨夜了。Sebastian在让约翰逊小姐离开的时候其实还想说些什么，比如想对Evans少爷说的话。可都到这份上了，他最想说的只有一句，那句话不能让约翰逊小姐代传，为了Evans少爷的声誉他更不能说出口。男孩把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搏斗，黑暗中他不知道陶德的枪口是否指向他，也不知道下一颗子弹是否会陷入自己的皮肉。

约翰逊小姐是要和Evans少爷结婚的。约翰逊小姐不能有事，她已经走了吗？安全离开了吗？Sebastian再次喊叫着恳求约翰逊小姐快些逃跑，可他话音未落，一声哀嚎便凄厉地响起。不光是Sebastian，与他一直推搡争抢猎枪的拉姆斯公爵都顿住了，他们听到那哀嚎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伴随着钝物重重击打的声音。Sebastian起码能肯定，那不是女孩子的喊叫。他心中似乎踏实很多，又似乎有了一丝把握，趁对方不注意时扭抢过猎枪，迅速扣上扳机，下一秒，不仅是陶德的哀嚎，拉姆斯的惨叫也随之响起，却又很快消失。没有光，Sebastian分不清公爵的位置，他害怕继续贸然反击会造成误伤，便只好大声呼唤约翰逊小姐，问她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闪电的亮光骤然泄进马厩，有人解开门锁，打开了马厩大门，在男孩寻找Scarlett的空当。拉姆斯公爵显然没有被击中要害，一瘸一拐地要从门缝间挤出去，Sebastian慌忙又是一枪，却打在了门上，公爵像只肥硕的老鼠，在弹片反弹的瞬间窜逃。

男孩向前追了几步，又赶紧折返，约翰逊小姐还和坏人在这里呢。Sebastian借着下一次闪电终于看清了马棚里的场景。纤细优雅的小姐此时正一次次抡起枪杆，用力往陶德的头上砸，而趴在干草上的瘦高个哀嚎已经很是微弱，正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六十四）

“约翰逊小姐，约翰逊小姐。”Sebastian急忙跑上前去，扶住筋疲力竭的Scarlett。但女孩子好像还没消气，一句句令Sebastian瞠目的粗话从那性感的小嘴里冒出来，抡枪的力道也绝不比男孩子差。

“约翰逊小姐，别砸了，别砸了，他没有动静了。”Sebastian见她喘着粗气，劝也劝不住，最后还是Scarlett自己实在太累了，才倚着Sebastian停手。

“您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男孩见约翰逊小姐一手拄着猎枪，一手捂住腹部，眉头深皱，十分担心。Scarlett抓住小男仆的衣袖，声音沙哑地问道：“Sebastian，我有没有流血？”男孩便撑扶着她将她带到马厩门口，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没有血，您没有流血。您哪里不舒服吗？”

未等Scarlett回答，忽然有人狠狠推了他们一下，陶德不知何时竟爬了起来，头破血流地从马厩里冲出，约翰逊小姐眼看就要摔倒，她莫名惊慌地有些发不出声。

“扶住我，Sebastian扶住我！”

冲击力太大，Sebastian一时腾不出手，便用身体挡在Scarlett身下，等他好容易稳住约翰逊小姐，自己站起端着猎枪想要瞄准时，陶德跌跌撞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漫天雨幕中。

“Sebastian……”身后的女孩仍坐在地上，她的模样多么狼狈，可依旧高昂着下巴，风雨将她的话语浸得有些颤抖，却没有撼动她的冷静。

“别管他了，外面太他妈的冷了，你给我过来。”小男仆便赶紧又蹲下身，架着约翰逊小姐回到马厩里。

等到Sebastian重新点好油灯，Scarlett已经将那些掺了毒草粉的干草全部连扔带踢丢到雨中了。男孩惊讶地看着她，Scarlett却不以为意，“这儿一股怪味，一闻就知道是蓖麻种子。”

“您怎么知道这是蓖麻种子？”

“弗里曼医生告诉我的，几个月前，他亲手救治了一匹中了这种毒的小马，是我命令的。他本来还不敢尝试兽医的活呢。”

Sebastian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喃喃地说：“那匹小马真幸运。”

“先不说马的事情，你怎么会在马厩里？那两个人是谁？”Scarlett找了个干净的地面坐下，显然是要一问究竟。Sebastian便老老实实，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说到两个坏人诋毁Evans少爷的时候Sebastian还有些愤愤的，最后还加了几句自己对他们的咒骂。他没有发现约翰逊小姐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甚至忽然笑了起来。

“哦Sebastian，”Scarlett温柔地打断他，“下面的故事我也参与了，不用说了。”说完便盯着对方的脸，直到小男仆害羞又窘迫地低下头去。

“你真可爱，Sebastian，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男孩的脸便更热了，方才的历险已经过去，他才意识到面前尊贵的小姐和自己身份的悬殊。他刚刚扶了约翰逊小姐，好像还搂了她的肩，这实在是天大的无礼和冒犯了。Sebastian面露难色，斟酌着想要认错，求得对方的原谅。可还没等他开口，约翰逊小姐就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还拍了拍裙子上沾的草梗。

“但是我没有时间和可爱的男孩在这里聊天了，”她走向马棚的其中一个隔间，“我要借Robert用一下。”

（六十五）

Robert是一匹矮小的公马，性格调皮，却在Scarlett的命令下异常乖巧。她跨到小公马背上，轻轻夹了下马腹，Robert便慢悠悠地迈着小碎步朝外走。Sebastian赶紧拦住，仰头问道：“您要去哪儿约翰逊小姐？外面这样大的雨。”

“我有义务告诉你吗？”

“……”Sebastian无言以对，只是赶紧又追了上去，这次他抓住了马辔，“约翰逊小姐，太晚了，坏人万一又找上您怎么办？”

“我走棉花田边，不会有事的。他们也不敢再回来。”

“那，那，您不是明天要回家吗？明天早上您赶得回来吗？”

Scarlett勒住缰绳，她已经快出马厩了，却停下来反驳道：“谁说我要回家了？我不会回家的。”片刻，又改了口：“是的，我想提前回家了，你给我松手。”

这下Sebastian更紧地拽住辔头，也不说话，一副决心要阻止的势头。Scarlett直接忽视了男孩的动作，她一面慢慢催促Robert向前，一面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嘴里命令着“帮我送给Chris”，在Sebastian伸手接住的瞬间出了马厩大门。

好在Robert一直没有加快速度，Sebastian握住那个小瓶子，紧跟在约翰逊小姐后面，Scarlett有些烦躁，终于停下来居高临下地训斥小男仆。

“你可真麻烦！你是什么身份？轮不到你来管我。”顿了顿，她好奇地反问，甚至有些轻蔑，“你不希望我赶紧走吗？不怕我抢了你的Evans少爷吗？快滚。”而她似乎也不需要对方的回答，这样狼狈的雨夜，Scarlett顾不了淑女的修养和所谓的平等，她本就是直接坦荡的人，而此刻甩掉这个碍事小男仆的最有效方法就是中伤他。她觉得话已至此，谴责Sebastian勾引Chris的意思已十分明了，男孩会因为震惊和羞愧而不再纠缠。

Sebastian果真怔在原地，不敢再多跟一步。Scarlett鼻子里发出轻哼，仿佛享受着这样大雨滂沱的自由，骑着Robert往棉花田边走去。可当她行至田垄中央，小公马又走不动了，Scarlett对天翻了个白眼，是那不知放弃的小男仆再次跑着跟来，抓住了马辔。约翰逊小姐的怒火已经无法控制，她刚要把贬低的话语加诸男孩，却看到Sebastian将头埋得很低，卑微地不敢看向自己，可一只手中却举着原先穿在身上的雨披。男孩低声说了什么，Scarlett没有听清，Sebastian便又将雨披举高了些，等对方刚一接过，男孩便立马转身跑远了。

Scarlett停在雨中好一会儿，终于再次翻了个白眼，咒骂一声，拉着缰绳让Robert掉头，好歹教她在田边追上了狂奔的小男仆。

“Sebastian！”她叫到，以男孩绝对能听到的音量。

“Sebastian！”男孩惊讶地站在原地，看约翰逊小姐下马，气势逼人地朝自己走来。

“我说Sebastian……”Scarlett捂上腹部，“我流血了吗？”

“……没、没有……”

“Good！”约翰逊小姐穿上男孩给她的雨披，“Sebastian，我怀孕了。”

“不是Chris的孩子,”没等小男仆反应过来，Scarlett便继续说道：“我要去法国，我要在结婚前见一面我的爱人。”

“Sebastian！你听得到吗？我正怀着一个孩子，但那与Chris无关。你会保守秘密的是吗？”

Sebastian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思维仿佛都被雨水冲刷走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头。Scarlett注视着男孩，她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大雨中都愈加清晰，也愈加真诚。

“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我不在乎。也许你只是一个仆人，你甚至比别的仆人都要傻。可我知道Chris为什么喜欢你了，也许正是因为你傻乎乎的。”

“但你不能因此错怪Chris，他是个好人。上帝原谅我们对婚姻没有敬畏，我们原先甚至打算将婚期拖延到一百年后。可现在Chris正帮助我！他曾说他没有心爱的人，而如今他也不会再有。除了你，Sebastian。”

雨滴顺着男孩的脸颊汇聚而下，没有人知道那里是否参杂着泪水。男孩的胸膛被Scarlett说出每一个单词重重敲打，他看不清约翰逊小姐的脸庞，他感觉呼吸也那样困难，四肢都无法动弹。

“我从未见Chris那副模样……他很绝望，他从没这样煎熬过。他竟然会因为你而害怕从不在乎的事。Sebastian，Chris为了我的声誉，为了我守口如瓶。他那样高尚，哪怕是你，他所爱的人，他都不会透露有关我的些许真相。可他求你相信他，只能求你相信他！”

Sebastian的双眼找回了焦距，他想起不久前，男人在书房，在花房，以一种与身份全然不符的模样乞求，“求你相信我Seb”，他那样说着，将自己低入尘埃，因为思念而日夜憔悴。

“Seb……”Scarlett顾及男孩的情绪，又隐隐担忧，她考虑再三，还是提起了那一天。“我知道那天你也在书房里。”

意识到约翰逊小姐的所指，Sebastian再次低下头，心里却多了别样的感觉。Scarlett以为男孩还在为此感到羞耻和不安，连忙安抚道：“这没有什么的。相爱的人之间，这没有什么的。他只是太喜欢你了……Sebastian，也许Chris伤害了你，但，但请你原谅他，他和那些坏人不一样。你也喜欢他对吗？你也，如果没有我，你也愿意的是吗？”

（六十六）

Robert站在不远处，时不时就抖动一下耳朵，甩掉脑袋上的雨水。偌大的天幕之下，两个年轻人甘愿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也不找个地方躲一躲。Scarlett笑着骂道，“我们像两个白痴一样。”

Sebastian也笑了，他这一笑，又惹得Scarlett调戏一番，说如果她没有遇到浪漫的法国穷鬼，而Sebastian也没有被Chris“占据灵魂”，说不定她会爱上男孩，而男孩也会爱慕她。

但这是不可能的了。真可惜，她的法国男人正在大洋彼岸望眼欲穿，而他的Evans少爷则正在不远处的别墅里饱受相思之苦和爱情煎熬。“你可以救救他吗Sebastian？”约翰逊小姐撇下嘴，好像真的为之同情。

Robert不耐烦地喷了喷鼻子，Scarlett也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她谢绝了Sebastian要护送她的好意，并嘱咐男孩帮她保守秘密，万一别人问起，就说从未见到约翰逊小姐。

“别担心我，过了你们的棉花田就能找到小酒馆，那里的老板与我相识。”Scarlett安慰着小男仆，转身上马，小公马便又不紧不慢地载着穿好雨披的小姐走进棉花田。没有太多的告别，Sebastian一直目送约翰逊小姐的身影消失在田垄尽头的杉树林，才慢慢往别墅的方向走。

他走得很慢，肩头因为湿透的衣服而沉重，双腿也渐渐感到无力。他很疲惫了，可即便走得很慢，也没有停下。

Evans少爷还在别墅里。Evans少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Sebastian愿意，他无论如何都愿意和Evans少爷在一起，明明是Evans少爷救了他。

Sebastian看了一眼天边泛起的微弱晨光，默默推开别墅的侧门。他安静地来到四楼，一个人认认真真地洗了澡。这一次，Sebastian拿出那件压在衣柜最里面的白衬衫，那件他穿着并不合身的Evans少爷的白衬衫，轻轻套在光、裸的身上。

纵然下了决心，去往二楼的楼梯上男孩还是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满心复杂却喷涌的情感驱使他一步步走近Evans少爷的卧室。

他的手搭上门把。他在做什么傻事？

他稍稍用力扳动把手，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紧张地扑闪。

他迈进了卧室，卧室里的地毯柔软厚实。Sebastian轻轻走到床边，黑暗中男人的轮廓并不清晰。男孩抿了抿嘴唇，最终脱下长裤。他的下身不着片缕。

Sebastian小心地掀开被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男人此刻醒来。他开始有点害怕，身体也有点僵硬。现在可以离开吗？男孩的眼睛在黑暗中慌张地眨个不停。

不可以。他身上裹挟的凉气已经传递到Evans少爷的身上，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男孩所熟悉的低沉温暖的声音轻轻传来，Chris柔声唤道：“Seb？”

他怎么知道是我？男孩忘记了如何呼吸，只能默不作声。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当然还有Chris，男人几乎轻呼着撑起身体，对着身旁难以置信地确认，“是你吗？Seb？”

漫长的几秒让Sebastian的心快要跳出胸膛，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应道：“Evans少爷……”

Chris无法分清自己是否在做梦，他自觉愚蠢地探身点燃油灯，灯光瞬间照亮床头，以及身边人慌张的脸。Sebastian多么想要逃跑，可羞耻和后悔让他直接埋进枕头里去，直到他的脸被男人温柔地抚摸，将他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

“Seb，Sebby！”Evans少爷仍在惊喜地轻声喊他，男孩闭上眼睛，浑身发烫。他结结巴巴，不敢看向男人，笨拙地为自己找可笑的说辞。

“我，我有些冷，我……”

“哦，Sebby，Sebby……”Chris似乎是受不了地立刻将男孩拥进怀里，双臂紧紧箍住他，唇不可控地落到Sebastian还带有水汽的发丝上，手也无法老实地待在一处，情不自禁地隔着衬衫用力抚、摸起来。男人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蛰伏着满怀渴望的野兽，当那有力的手掌顺着男孩的腰际继续向下，Chris才猛然发现他的Sebby正半、裸、着，下身什么都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