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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往事【evanstan RPS AU】

(四十九)

花房后的灌木有浓烈的薄荷香,Chris今天逗留的时间长些。他看到Sebastian脱下已经很脏的褂子,身上也感到凉意。

他吻了Sebastian。他又何尝没有时时回味。那晚他如同初恋的毛头小子满心甜蜜,三两句敷衍了弟弟,几乎小跑着回到卧室。Seb在他的床上休息,那孩子吓坏了,正需要他。这样的认知教他迫不及待,又生怕喘息声吵醒男孩。Chris在门外着急地平复呼吸,他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满足又悸动,充满着期待,完全是个坠入爱河的平凡男子。

他推开门。他走近床褥。他看着空荡荡的床单上还有男孩留下的皱褶,明亮的蓝眸瞬间失去了光彩。

他只愣了一会儿就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四楼仆人居住的地方,宴会已散,下人们早就整理好宴厅和后厨,人来人往的走廊顿时安静下来,大家一齐看着激动不已的Evans少爷,好奇而迟钝地俯首行礼。

“……”

Evans少爷欲言又止。仆人们屏息等待。

“……您来例行查看吗?我也正清点人数。欢喜的日子,总会有人破坏规矩。”Paul走上前去,神色自如地请示,目光却祈求地望向男人。

“是的。”良久,Evans少爷才肯定道。“我来例行查看,”他注视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所有人都回来了吗?”

“回来了!”管家感激地回答。“没有人胡乱地钻到女仆的住处!也没有人跟着运酒的马车溜到镇上。”

如同扑了空的狮子,不甘又不解的情绪中夹杂着一丝被拒绝的愤怒——他从未被拒绝过,他的吻,他的表白,他的欣喜到头来依旧毫无意义。更重要的是,那种弥漫的伤感又隐隐爬上心头,Chris沉声询问,那为什么这里只有少数人?

“因为其他人都睡下了,已经凌晨了,Evans少爷。”Paul又紧张起来,“要我把他们喊起来吗?”

“不,不用。”男人立刻便否决了。于是立在走廊里的男仆们就看到,Evans少爷在冗长的沉默后,失了魂一样走下楼去。

第二天,Paul告诉男人Sebastian已经去了花房,按他的吩咐。Chris将一件衬衫递给管家,“花房的褂子太过破旧了,尽管这件也是旧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喃喃地向Paul解释没有必要的事情,“拿给他,”Chris似乎有点犹豫,却不好在下人面前反悔。“再拿给他,就说是我的。”

这衬衫正是最初他悄悄放在男孩床头的那件。Chris想起自己那时让男孩睡他睡过的床,穿他穿过的衣服。这样不便公开的心思只实现了一半,他记得Sebastian对Paul解释道,这衣服太好,而我有衣服穿,不用。如此,Evans少爷的自尊便受到了打击,尽管男孩并不知情,可他仍觉得被抹了面子,气呼呼地让管家将衬衫扔掉,又气呼呼地立刻让管家捡回来。

万一有一天,Sebastian愿意穿了呢?Chris如今回想自己夏日的幼稚,才惊觉他和Sebastian其实并未相识很久。而他仿佛已追逐并煎熬了一个世纪。

Paul不一会儿就捧着衬衫回来了,罗马尼亚人依旧不愿接受。在知道衬衫主人的情况下。

“他说他怎么能穿您的衣服。他说不。”

在他们那样亲密地热烈地拥吻过后,男孩说不。Chris看了看递到眼前的衬衫,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是一个男人,可他完全不清楚同为男子的Sebastian想法为何。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即便他鼓起勇气迈出了一大步,却依旧得不到回应。Chris不得不痛苦地怀疑自己敷衍Scott和Hemsworth 的话一语成谶,也许男孩对他的崇拜与仰慕也只停留在崇拜和仰慕,他愚蠢的失控越了界。

第三天,一夜未眠的Evans少爷站在窗前,望着晨曦下的男孩走进花房,隐约看见那小小的身影换上长褂,蹲下身侍弄一棵低矮光秃的枝干。Chris现在甚至连一株植物都要嫉妒。白日的时光太过难熬,Chris什么书都看不下去,什么合同都读不进去,他偷偷绕到花房后的灌木丛,在浓烈的薄荷味中痴痴盯住Sebastian。

没有人比我更可怜了。Chris甚至想大声嘲笑自己。就算在更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到林中打猎,野心勃勃地等待时机,他都没有如此耐心过。

然而他的耐心也被打断了。当他心烦意乱地回到书房,看到的是惶恐不安的管家,语无伦次地告诉他,Evans老爷又病了,而这次病得最为严重。

(五十)

Evans家作为东北部的棉花富豪,每年高额外汇大致流向三个地区:风险小需求大的不列颠,国债利率惊人的法兰西,还有理所应当的本土大都会。十九世纪美利坚不止Evans一家种植园,强力发展的经济和政府鼓励的移民政策,当然还有最主要的贸易往来吸引了有史以来欧洲最大规模的移民。老Evans就是先前几批中的一名。可那时的欧洲移民大多心怀赤诚,保留着凯尔特民族勤恳本分的特质,白手起家,慷慨忠厚,征服了早已扎根落户、傲慢优越的本地人——所谓本地人,也只不过是上上上上个世纪更早的移民后代罢了。

而如今的移民就大有不同了。他们站在前人努力的成果之上,以各式手段盘算着不劳而获,更有甚者,还妄想侵吞别人的基业财产。

Chris来到父亲榻前,父亲看起来十分虚弱,无助和悔恨代替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我早该有自知之明,我早该,早该……”

母亲握住丈夫的手,望向高大的儿子,眼中是所有的希望与依靠。Chris在来父亲卧房的路上,已从管家口中基本得知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Evans家的生意主要掌握在Chris手中,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可敏感如Evans家的长子,这个富裕的种植园没有干预或管理经济事务的外来助手。在Sebastian到来之前,Chris的生活由工作、应酬、睡觉组成,Sebastian来之后,Chris的生活由工作、偷看Sebastian、想Sebastian、断断续续的睡觉组成。好在还有老Evans承担了一小部分的生意,父子两的工作加起来,刚好应付庞大的生产与繁杂的个体贸易。

然而父亲终归是老了,思维也停留在金光闪闪的高尚年代,信任远多于狡诈。于是Evans家的事业危机就出现在父亲承担的这一小部分上,始作俑者是一位现居纽约的英国移民,Chris目前只知此人被称为拉姆斯公爵。

去年年初,拉姆斯公爵第一次造访种植园,彼时Chris恰好动身去镇上,便由老Evans接见了这位据说出生贵族、家底丰沃、“想要承包种植园未来二十年生意”的英国客人。拉姆斯公爵谈吐不凡,与Evans老爷“一见如故”,盛赞这种植园里所有能赞的事物,而自己作为英国最大的棉纺织业老板,希望收购今后二十年五百亩地共四千吨棉花。

生意不大不小,贵在长期合作,Evans老爷习惯性地保持谨慎,让儿子查一查所谓英国最大的棉纺织业。Chris不用查,英国最大棉纺织业的东家是一位少时好友,这个拉姆斯公爵说了谎。证据面前,拉姆斯只好承认自己其实是一家慈善机构的主管,棉花主要用于生产日常用品,捐献给孤儿院和流浪汉收容所。善心之下,Evans老爷动容了,并且慈善机构大多来自民间,捐助者往往不愿透露姓名,受捐者便不知恩人是谁,Chris无从查起,但他仍提出要将二十年的时限缩减一半,面积再折两倍。

英国佬阴骘的目光稍闪即逝,痛心且不情愿地考虑了几天,最终同意了。隔日签订合同,恰好又逢Chris动身去往南部,Evans老爷一人同他签约。拉姆斯除了文书合同外又拿出一份图纸,上面赫然绘制种植园的地形与作物分布。

“我只要您这点儿面积的棉花,”英国佬用褚色墨水勾出其中一块,同Chris规定的一致。“请您在这图上也签个字吧。”

一年半以后,也就是Scott订婚刚结束的两天后,拉姆斯不请自来,手持一份厚厚的诉状,身后跟着镇上最出名的律师,要求Evans家赔偿他除六万余公斤外亏欠的棉花。

六万多是依照合同去年的供应量,今年还没过完,何来亏欠?拉姆斯拿出那张图纸,原先褚色的线条消失了,取而代之由南至北两千亩的勾勒面积,旁边是Evans家约定供应如此之多棉花的说明,并真切地附有Evans老爷的签名。

老种植园主不敢相信,但他很快意识到这种伎俩的低级,命人取来由他保管的另一份合同,与拉姆斯当面对质。拉姆斯公爵笑了,看着那份完好如新的牛皮纸从袋中取出,要老种植园主仔细阅读。那纸上原先的面积真的变成了两千亩,而那十年的期限竟被改成一年。

“您瞧,我还宽限了您八个月的时间,您不仅要赔偿我那么多的棉花,还得付我托延期的损失费……”

如此算下来,将掏空Evans家近十年的收入。隔日,拉姆斯得意洋洋的话由Paul愤恨地复述着,Chris点点头,“我记得那位公爵。照顾好父亲,让他放宽心。我同Anthony今晚去纽约。”

(五十一)

褚色墨水应该来源于一种欧洲特有的矿物,加入了新型的化学制品,可以在显示一段时间后自行消退。可被父亲保管的合同不能作假,这么明显的改动一定是人为。合同堆放在父亲的书房,莫非拉姆斯派人潜入过那里?每次拉姆斯的造访都巧妙避开Chris,莫非有人熟知他的日程并透露给了英国佬?

种植园里是不是有一个人,一个和拉姆斯有勾结的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在所有人放松警惕,并对他的存在习以为常的时候,这个人以职务之便进入父亲的书房做了手脚,又轻易获取Chris的行程,时刻和外人保持着联系。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人至今仍在种植园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正进行的勾当,所有人都可以是他。

为了要同Evans家打官司,拉姆斯已经在镇上暂寻了住处,短期内不会回到纽约。Chris让管家仔细查看近两年光临府上的客人或下人,并不声张,自己则带上Anthony去往纽约,分别买通州立治安官和当地黑帮,先查出拉姆斯的准确住所,再将地址告知黑帮,而Chris为了以防万一,简单拜访了纽约的律师和边境巡逻处。

“要把他家复原吗?”黑帮的人客气地问。

“不用,随意翻,用力砸,记得带走你们喜欢的东西。”Chris挑起英俊的眉毛,摊开双手。

当天晚上,就有人将一个包裹交到Chris手中,包裹里的东西来自治安署的档案室。Chris好奇地拆开,看到几张薄薄的纸,其中一张是份判决书,上面明确写着几个字:严重猥、亵。

“什么叫,同性间严重、猥、亵?”Anthony凑过来,将那行字读完整。

“就是对年轻男孩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下流事。”Chris拿起其他几张纸,一目十行地看完。

“拉姆斯?看来他不止欺诈一项罪名……”Anthony还在啰嗦,Chris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今晚就回去。被人篡改的合同有镇上律师做见证,要从它下手已经很难。Chris原先并不指望此行可以顺利找到拉姆斯的把柄,他甚至已经写好了一封寄往英国的信,请好友帮忙翻遍这个公爵的老家。但现在不用了,严重猥、亵最少监禁两年,拉姆斯估计对法官进行了贿赂才免去牢狱之苦,得以在外面招摇行骗。如今他掌握着这份判决书,并且家中被劫的消息会在几日后传到英国佬那里,届时Chris便有筹码与其谈判了。

他们抄近路回到马塞诸塞州,一路上疾行过林间小路,Anthony抱怨个不停。这趟去纽约共花费了近两周的时间,而拉姆斯为了提高补偿金,将申诉时间又推迟了一月。Chris没有必要这么着急。这两周内他竟还收到了Scott的来信,大概内容是Hemsworth天天骚扰Sebastian,还对Sebastian跳舞。Chris在处理繁琐的间隙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有点担心。可他想念小男仆是真的,除此以外,“严重猥、亵”这几个字总不时蹦出来,让Chris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强迫性的被害妄想。

归根结底,他已经无法适应Sebastian离开自己的视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此有了软肋。

(五十二)

“看到了吗哥哥,Hemsworth就是这么调戏Seb的。”

“Sebastian.”Chris站在窗前背对着弟弟,“你应该叫他Sebastian.”

Scott撇撇嘴,点上一根卷烟,抽到一半的时候Hemsworth推门而入,“太难了,我觉得他不喜欢男的。”

正是清晨,Hemsworth刚在去花房的路上堵过小男仆,被Chris全程目睹,觉得好气又好笑。Chris不想和他们耗在这里,他想立刻近距离地看一看Sebastian。可他眼下着实不喜欢Hemsworth的结论,开始害怕这是又一条横亘在他和Sebastian之间的阻隔,男孩拥吻后的疏远让他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

“也许吧,他喜欢女孩子。”Chris叮嘱好友和弟弟晚上在家用餐,用沉默打发走了他们。途中的劳累还没有得以缓和,他披上居家的线衣,熟练地绕到花房后的灌木丛,一站就是一整天。太阳下山后,Sebastian脱下满是泥土的褂子,那袖口隐约可见的斑斑污渍令Chris紧紧皱眉。

他让Paul扔掉了那件半旧的衬衫,那件他反复试探失败的证明。现在他与Sebastian之间变得很复杂又很简单。原先Chris起码还认为Sebastian对他有着不同的感情,如果说那些依恋追随的目光令他受用不已,那么那些充满感激又软绵绵的话语和微笑着实将男人拽入了一罐新酿的蜜酒,让他干脆想溺死在这窒息又沉醉的感觉里。但事实证明Sebastian并不渴望他,男孩的追随就只是服从而已,男孩的感激……就只是感激。高贵的Evans少爷是一个暗恋者,一个在唱独角戏的暗恋者。

可他仍这样迷恋Sebastian。他由暗恋者变成单恋者,满心满脑都是这个男孩。

Chris第一次禁受不住初秋傍晚的凉风,他又像失了魂一样,一步一步绕回到别墅。他开始强迫自己想一些重要的事情以将脑海中的男孩驱逐出去,比如还有两周就要同拉姆斯谈判,比如父亲在卧榻前恳求他的事。

他推开别墅北面花园的栅栏,刚要走上楼梯,就听到正门处一阵欢声笑语,明显有Scott和Hemsworth的声音。

Chris疑惑地穿过一楼厅堂,门口的动静更加明显,他在离门不远处站定,看清了来人。

Scott在大声热烈地欢迎,Hemsworth则伸出手臂,扶新到的客人优雅地走下马车。那是位白皙窈窕的年轻女子,明眸善睐,红唇饱满,腿上打着的石膏并不影响她的可爱迷人,微微一笑便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Chris邀请你来的吗?”Hemsworth问。客人的声音如同华贵的大提琴,慵懒沙哑,温柔而活泼地回答道:“不,是老Evans先生邀请的我。”

“那么你在这待多久?会久一点吗?我可以陪你整天玩牌而不去镇上。”

“噢Scott,我的爱!”客人开朗地笑了,Chris隐在暗处,也跟着笑了。他心里还是开心的,同样欢迎着来客。然而他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一直逃避的事终于真切地摆在了眼前。他要面临更大的压力,世界突然变得一团糟,千头万绪,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Chris默默转身上楼,他并不急于这一两刻的叙旧,来日方长。拉姆斯公爵“严重猥亵”的把柄已经在他的书桌上,相比挽回家族财产,似乎还有别的理由让Chris更着急地想解决这个英国佬。

再者说来,Chris相信弟弟和好友会照顾好客人,客人也不会介意他一时半会儿的招待不周。



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五十三)

“如果挑一人与你共赴舞会,你会选谁?”

“嗯……我想我会选Chris.”

“噢不!”

“你凭啥选他?”
“为什么不选我?”

“真让人伤心,这儿那么多帅哥,你偏偏选了个不在的。”

这是朋友间的聚会晚餐,气氛欢乐而不拘谨,Anthony也同样入席,肆无忌惮地同约翰逊小姐谈笑。Sebastian候在餐厅不起眼的角落,有那么一会儿功夫,他也被约翰逊小姐的笑容迷住。怪不得,怪不得Evans少爷钟情于她,而她也一定很爱Evans少爷。

自卑和郁结占据了小男仆的心理,以至他完全没有深究为何男人们对Scarlett理所当然的选择反应如此轻佻。

而被选择的对象此刻也来到了餐厅,注意力显然全部放在唯一的女孩身上——Chris蹑手蹑脚,甚至途中就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众人,看起来兴致勃勃。

“我和Chris认识快十年了,我太了解他,了解他的每一件事。”

男人们表示赞同,又笑得莫名来劲,直到Scarlett的座椅被用力拍了一下,Chris大声喊着“Scarlett!”将美丽的小姐吓得花容失色,餐桌周围一片前仰后合,Scarlett手足无措地指控男人的恶作剧,又委屈又无奈,却丝毫没有责怪Chris的意思。

远远立在一边的仆人们也不禁抿了嘴角,唯独Sebastian没有笑。他看到Chris抱起惊魂未定的约翰逊小姐,他们温柔愉快地做着贴面礼,Evans少爷的目光一刻不离未婚妻,还伸手挠了挠女孩脑后的碎发。

Sebastian无法控制地紧盯着他们,心里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等到男人背对着他入座,男孩终于低下头,将焦点切换成地面上纹理,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

用餐的先生小姐仍在畅谈,好像提到了种植园的收成、集市上的马匹、镇里的歌剧院,以及其他许多Sebastian听不懂的东西。可男孩此刻没有心思去听,他开始无意识地发呆,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Evans少爷与约翰逊小姐拥抱的画面,酸涩和苦楚渐渐蔓延整个胸口。

直到后背被人狠狠推了一下。Sebastian回过神,看到身后的仆人向他使着眼色,“愣着干什么,把它递过去啊!”

男孩懵懵懂懂地接过托盘,上面垒着厚厚一叠纸牌。女仆们已经收拾好餐桌,面朝着Sebastian的金发男子已经跃跃欲试,搓着手怂恿表情疑惑的Scott。

“好久不玩了,我已经等不及啦。你就跟我一组……哦!谢谢你Sebastian!递到这儿来,把它们给我。”

Chris听到男孩的名字,猛然回头,诧异的神色转瞬变得阴沉,仿佛压抑着冲天的怒火。他先是瞪向右座的Anthony,对方猝不及防地耸肩,偌大的餐厅里,他也没发现小男仆的存在。Chris接而用眼神质问一直立在身后的Paul,管家在短短几分钟内大汗淋漓,慌张地回想自己的安排哪里出了差错——他从来不敢吩咐Sebastian侍奉客人,从来不敢。

然而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Sebastian已经被Hemsworth叫到身边,托盘上的卡片也被Hemsworth一把抓走,可金发男子随之握住男孩的肘部,并不准许他离开。

Sebastian微微挣动臂膀,Chris放在桌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这里并没有外人,不用讲什么规矩,我这组少一人,所以邀请我的朋友Sebastian加入。你们没意见吧?”不给旁人回答的机会,金发男子紧接着介绍起男孩,“Scarlett,这是Sebastian,服务于Evans种植园,我的好朋友之一。”

优雅活泼的小姐开始注意到Sebastian,她用与外表不符的成熟老练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男孩一番,慵懒的声调带着一丝满意的兴味。

“哦~你好啊,Sebastian。”她朝小男仆伸出纤纤手臂,手背朝上,嘴角熟练地弯成俏皮的弧度。

然而却被塞了个酒杯。Scarlett皱着眉头看向塞给她酒杯的男人,“你干嘛?我正跟人家打招呼呢!”

Chris不予理睬,掏出烟草盒子沉默地卷起烟来。Scarlett有些没趣,悻悻地收回了手。

Hemsworth挑眉旁观,模模糊糊地调侃,“看来有人是嫉妒了。”他不说是谁嫉妒,也不说嫉妒的是谁,一无所知的约翰逊小姐怪异地看向Chris,“你认真的吗伙计?嫉……你让我不自在了啊。”

Hemsworth哈哈大笑,侧身望着脸憋得通红的小男仆,觉得小男仆应该也无比不自在。可他已经铁了心要找到答案,便手上用力,直接将Sebastian拽坐到身边的椅子上。

随着男孩惊慌地站起,桌子对面的Chris也突然起身,椅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男人的胸膛起伏明显,下颌紧绷,目光扎在Hemsworth握在男孩膀弯的手上。

餐厅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Scott盯着面前的茶杯,沉声叫着Hemsworth,Anthony几番想开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Scarlett探究地抬头,望向Chris,又眯着眼看了看另一个站着的,正喘着粗气的小男仆。小男仆小心翼翼地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Chris的脸色,在目光交汇时又迅速将头埋得更低。约翰逊小姐微微张嘴,轻轻抿了口红酒。

(五十四)

“它只需要四个人。”

“六个人是新玩法。”

“Mackie.”

Anthony立刻领会,起身便要离开,可还未走出半步,就被约翰逊小姐叫住了。

“坐下,Anthony。来嘛Chris,不要扫兴,你不好奇新玩法吗?”

在Hemsworth得逞的笑容中,Chris僵直地坐回位置,他放下卷烟,静默几秒,而后温柔地望向仍呆呆站着的Sebastian。男孩接收到这熟悉的目光,忽然激动起来,他只努力地呼吸,掩盖默默承受的无助和委屈。这一眼似乎让他找到了依靠,找到了这么多天来消失的庇护。如果旁人不在,也许Evans少爷会将他揽入怀中,而他也会紧紧回抱。

忘却了男人与漂亮女士的亲昵,忘却了他坚决的将要结婚的保证,只消Chris的一个眼神,天真又痴汉的小男仆便又对Evans少爷全然倾心了。Sebastian也不自觉地坐下,Hemsworth啰啰嗦嗦的游戏规则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知道Evans少爷也没有听,因为他们的视线自男人坐下后就一直胶着在一起,他们甚至舍不得眨眼。Sebastian没有了往日两人独处时的胆怯逃避,Chris的眼中有担忧,有爱恋,甚至还有欲望,Sebastian不管不顾,也激烈地回应,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着实是含情脉脉了。

Chris被男孩的眼神撩拨得坐不住,但他仍无法忽视令他极为不悦的存在——Hemsworth打断了他们眉目间的传情,洪亮的声音成功惊吓到毫无防备的小男仆。

“Sebastian!你听懂了吗?这很简单不是吗?”

在讲解游戏规则的过程中Hemsworth脱掉了外套,他没有穿马甲,一件衬衫挂在肌肉线条性感的上身。当Sebastian疑惑地望向他时,金发男子随意地来回扯开领口,露出胸毛浓密的胸肌。Scott用手捂住额头,Anthony口型“What the Fuck”,Scarlett无声地“噢~~~”,Chris眉头越皱越深,好在男孩很快撇开眼睛,脸又一次红了。

Hemsworth非常愉快,仿佛终于得到了验证,又出于恶作剧的心理,接牌时故意不断用小指触碰Sebastian的小指,男孩一退再退,终于不堪其扰,将手缩回桌下。如此试探不过几秒,Scarlett就准确捕捉到身旁Chris可怕的情绪变化,当男人想要再次起身,指不定要爆发怎样的怒火时,Scarlett轻巧地搂住未婚夫的脖子,在他英俊的脸上迅速亲了一口。

Scott另一只手也捂上额头,Anthony低声咒骂,Chris平生第一次慌张无比,他立刻望向Sebastian,可小男仆重新低下了头,再也看不出表情。

“Sebastian,现在去厨房。”Paul没有向Evans少爷请示,直接下了命令。男孩如同获得赦免,在第二个命令出现前逃离了餐厅。

Chris甩开未婚妻,他几乎是粗暴地推开了Scarlett,他冲出餐厅,男孩的身影已消失在走廊尽头,可恨别墅的廊道分支太多,男人听着那急促的足声渐渐消失,呼吸也渐渐困难,他扶着墙沿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

Sebastian。他低声呼唤。Sebastian。

Paul在几分钟后及时赶来,急忙将男人扶起,“对不起,Evans少爷,对不起。”Chris依旧没有平静,那平日里宽厚的肩背清晰地战栗,他艰难地开口,好似用了全部力气。

“不是你的错,Paul,不是你的错。”

“不是任何人的错。”

(五十五)

Scott气急败坏地撞开Hemsworth的卧室,金发男子预料到此,双手举过头顶,“他喜欢男人,他喜欢你哥!”

“所以呢?现在你开心了吗?好玩吗?”

“我的天呢,你怎么不去责备约翰逊?”

Scott找了个沙发坐下,咬着手指嘀咕:“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半晌,又将矛头对准了Hemsworth,“都怪你!都是因为你不知轻重,Scarlett才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你个混蛋!”Scott扔下一句咒骂,便又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开。Hemsworth对着空气摊手,本来就是,亲一口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伸手将油灯罩上,不消片刻,又手忙脚乱地点亮。他忽然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他们已经默认并已知一个事实,却没有考虑这个事实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Scarlett显然发现了Chris对一个男仆的感情,也一定看出那个男仆有着同样的心意。Scarlett不爱Chris,可她早就做了决定要同Chris结婚。今晚她那样突然的举动,到底是恶作剧还是已经表明了态度?

不会的,约翰逊不会如此狭隘。

怎么不会?好歹是贵族女子,即便没有爱情,也不会允许一个卑微的下人,一个男仆,阻碍她既定的婚姻。Scarlett很善良,但却很骄傲。

Hemsworth在自责和自我开脱中睡着了,但他也没能睡多久,天蒙蒙亮的时候卧室门又被撞开了,这回又是Scott。Scott已经穿戴整齐,兴冲冲地把身高六尺五的Hemsworth从床上拉起,拼命催促他穿好衣服。

“昨天答应Scarlett带她去镇上的聚会玩,走之前,你去跟我哥道个歉。”

估计是Scott自己想去镇上会情人,Hemsworth没有多想,稀里糊涂地跟着下了楼,到门口才发现马车旁站着两个人。明艳照人的Scarlett一身米黄色的衣裙,轻轻挽着Chris的手臂。Chris身着精心裁剪的西装,明显是休闲款式。

兄长鲜有去镇上游乐的经历,Scott也很意外。Chris素来对女士们的小茶话会没有耐心,难道这次要为Scarlett忍受妇人们叽叽喳喳的煎熬吗?他和Hemsworth骑马慢行,Chris和Scarlett共乘马车,在Scott的预想中,既然有兄长陪伴佳人左右,那他和Hemsworth便可敞开手脚自娱自乐了。行至聚会入口处,Scott打算下马同Chris和Scarlett告别,可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在Scott的瞠目结舌中驶向“夏娃的苹果”——他和Hemsworth将要去快活的地方。

于是,Scott瞠目结舌地看着Scarlett熟稔地同伊芙太太打招呼,被几位同样窈窕的姑娘簇拥着上了楼,而他的兄长则目送女孩们进了房间,亲切地向未婚妻挥手。

“说说你原来的计划吧。”兄长的问话将Scott从冲击中拉回,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送你们去拉维太太那里参加茶话会……”

“我问的是你原来的计划。”

再于是,按Scott原来的计划,三个男人从另一侧楼梯上楼,来到一间光线暧昧,拉着绛紫窗帘的房间。Chris随意地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对弟弟和同样震惊的Hemsworth解释道,“别担心,Scarlett不喜欢那些长舌的老妇人。年轻姑娘们在一起,也只谈论嗅盐和脂粉。”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了。Chris罕见的开放令Scott惊讶之余有了一丝忧虑,他战战兢兢多点了两个男亖妓,Chris没有排斥,慷慨地准许他们坐到身边。在Scott和Hemsworth 的面面相觑中,一个男亖妓摸上Chris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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