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鸥

美国往事【evanstan RPS AU】

（四十七）

Evans家的花房不大不小，看起来有了年头。红砖铺就的小径两旁或已种上应季的鲜花，或已播撒新生的种子，在起砂的玻璃墙壁与屋顶的庇佑下茁壮成长。夕阳被木质横梁隔断成一束束金色的光柱，温暖投落在男孩洗旧的棉布衬衣上。Sebastian紧了紧花盆里的红壤，将工具一一归位，脱下手套和沾满泥渍的褂子。秋天来了，九月的气候依旧残留夏日的热度，可凉风总在清晨和傍晚如约而至。

秋天来了，自那晚之后的十七天，Sebastian都没有再见过Evans少爷，他又过上了计数的日子，数从别墅到花房的距离，数每日照料的花、剪过的叶，数看不到Evans少爷的每个日出日落。没有治安官来抓他——男孩刚开始还着实提心吊胆了一阵，可他终归是好好儿的，在这里侍弄花草，安然无恙。而他也从频繁想起，到偶尔回味，那个昏暗的走廊，宽厚的怀抱，轻声的安慰。

还有那个吻。

他不是不愿想起，更不会轻易淡忘。只是吻的回忆太猛烈，给予他从未有过的体验，火热、漫长、朦胧……

美好。Sebastian不敢光明正大地臆想那种美好，哪怕是自己想想都不敢，因为随之而来的羞耻和自卑总会清醒地攻击他，让他瞬间觉得这妄想亵渎了Evans少爷。

就算他根本没有亵渎，而那小心翼翼的追慕也根本称不上妄想。男孩已经很克制地思念Evans少爷，可男人注视的目光和伏在耳边的轻语常常浮现，就像此刻，在尚温暖的秋阳下，Sebastian的脸又开始发烫，他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在确定一切打理妥当后离开花房，往别墅走去。他低着头，走得那样急，以致没有察觉一直跟在身旁的人，直到对方一把搂过他，亲昵地仿佛认识了好久。

Sebastian迅速挣脱开了。他抬眼看了看，恭敬地行礼问好。

“嘿小花猫，Scott说你是小花猫，可你今天很干净啊~他是因为你很可爱才叫你小花猫吗？”

澳洲口音又重说得又快，Sebastian放弃辨认，一味点头。Hemsworth咳了两声，“呃，呃，我看出来你是挺诚实的……”说着又要揽上男孩的肩。Sebastian灵巧地躲过他坚实的臂膀，一溜烟跑了。

这便是男孩最近总会遇到的状况。来自异国的高壮健朗的金发男子自订婚宴后就留在了种植园里，并莫名频繁地骚扰他这个不起眼的下人，尤其喜爱专门守在别墅和花房间的小路上，浑身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魅力，以最英俊迷人的笑容搭讪Sebastian。

阳光照在那头金色华丽的发丝上，嘴角的弧线足以摄走万千少女的芳心，Sebastian看着他，轻易联想起某些体型巨大的犬类，吐着舌头往自己小步奔来。可以想象男孩起初的不安和迷茫，诚惶诚恐地回应金发男子热情的问好，直到有一天，对方冷不丁从灌木丛中窜出来，在男孩毫无防备之时朝他的衣领嗅去，Sebastian下意识举起水壶朝Hemsworth一通乱挥，浑身都被打湿的男子毫不生气，抬手缓慢地抚过头发，侧过身刻意轻摆腰胯，展露白衬衫下明显的腹斜肌，笑得更加魅惑。

“噢~你喜欢这样吗？”

噢，Dodger都不像他这样。

往后的十几天里，Sebastian便不再同金发男子多语，他欠身，问好，逃跑；躲开对方热情的亲昵，欠身，问好，逃跑。今天亦是如此。

他莫不是知道我在花廊偷看过他们……Sebastian时而这样担忧。可那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

（四十八）

Hemsworth走进书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Scott放肆的嘲笑中点上一根雪茄。

“太难了，我觉得他不喜欢男的。”

视线中小小的身影进了花房，Chris下意识吞咽口水，从窗边回到桌前。他习惯性翻开那本《政治正义论》，耳边全是弟弟的调侃。

“嘿小花猫？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就像个油腻的变态，盯着人家香喷喷的小男孩直转。”

“你到底会不会调情？像你这样他躲都来不及。”

Hemsworth一脸不可思议，“怎么会？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看看那些为我疯狂的姑娘！再看看我的糖果！看他对我多么着迷！”他转向Chris，“老兄，我敢确定，你的小男仆对男人没兴趣。”

“你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糖果读了太多莎士比亚，你这满身是戏的白痴正合他的胃口。”Scott无情讥讽，“还有你我的老哥，你就这么默许Hemsworth的馊主意吗？我看到他没有推开你，对吧？在你吻他的时候，对吧？这就说明了一切！”

听弟弟提起那个吻，Chris手指骤然紧了紧，伴随着Scott的感叹：“老天，你的脸又红得像煮熟的龙虾……”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识兄长害羞的模样，那时他还虚弱地倚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拜可爱的小男仆、哥哥的心上人所赐。他惊叫着“你他妈是脸红了吗”，意外地没有收到Chris凌厉的眼刀。仿佛突然掌握了哥哥的软肋，Scott变得十分兴奋，可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激动地朝Chris比划：“Then take him！你还在等什么？”

Chris荒唐地看着他，不想Hemsworth也在一旁热烈赞同。男人被闹得没法，半晌才无奈地坦白，他甚至连Sebastian的取向都不确定。

“那他和你接，吻的时候硬，了吗？”

“……”

“哦那就是硬，了！”

“得了吧哥们儿，硬，了也不代表就是我们想的那样，你经验丰富，应该知道那是正常反应。”

“说的也是，那就无从得知了。”

“未必……Let’s figure it out.”Hemsworth只思考了几秒钟，便勾起嘴角，信心十足。他在Chris的再三追问中不耐烦地挥手，“我不会伤害到你的小情人，当然也不会拍他的屁股！就凭我的魅力……”

就凭他的魅力，在罗马尼亚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Chris当然没有批准Hemsworth的计划，可后者连同Scott恶作剧般的好奇心催生了这一出闹剧；Chris当然也知道他们拙劣的演技，起初甚至还担心单纯的Seb真的被风流的朋友勾走，可当亲眼目睹了老友一言难尽的手段，最开始的顾虑也消失了。如今他听着Hemsworth笃定的结论，心里有些复杂。

他还抱有幻想，他仍不愿放手。他当然不甘心，也做不到说放就放。可纵使Sebastian的取向如他所愿，他又能怎样呢？他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再打扰男孩。

“也许吧，他喜欢女孩子。”Chris放下书，表示不用好友劳神了。Scott从兄长漠然的语气中探出异样，急忙探身问道：“你在放弃吗？你是什么意思？”

“晚上不要去镇上晃荡，both of you，Anthony今天打了野味。”男人断然终结了话题，不论好友和弟弟说什么都不再搭理。Hemsworth鲜有地蹙眉，无奈和Scott离开了书房。

“还在为自己的魅力不平吗？”台阶上，Scott回头，发现Hemsworth仍站在楼梯口。

“不，当然不。今天的晚餐会有Sebastian侍候吗？”

“应该没有。我哥哥不允许那孩子出现在人多的场合。”

“……你们家的仆人都听谁调遣？”

“Paul，我们的管家。你要干什么？Paul也是听我哥吩咐的。”

高大的男子理了理袖口，海蓝色的双眼又闪起了亮光。“Nothing，”他微笑着，“just curio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