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往事【evanstan RPS AU】
（四十四）
红酒在空中划出局促的抛物线，Chris将Sebastian护在身后，直面Scott有生以来第一次朝他伸出的拳头。
他看见弟弟的表情由诧异变为可笑，由可笑变为嘲笑，最后演化成累积多年的怨恨和愤懑。
噢，我尊敬的亲爱的哥哥。Chris听到Scott努力压抑的声讨。他们一同想起很多年前，当他们都很年轻，当Chris第一次得知弟弟爱上了男人，当他的生命中还没有出现Sebastian。
他强迫Scott和爱人分离，不择一切手段，为了声望和体面亲手将弟弟变成灯红酒绿间的花花公子。
而如今，他疯狂地迷恋着Sebastian，这又算什么呢？
不，那不是迷恋，Chris知道他对Seb的情感称为爱。他也不觉得自己喜欢男人，只是恰巧心爱之人同为男子，他权当造化弄人。可Chris也不怪造化，反倒虔诚感激。
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自从无法克制地爱上Sebastian，一份对Scott的愧疚隐隐滋生，最后变得不可忽视。
Chris没有躲开，这是我应得的，他想。Scott的怒火在安然落下一拳的短暂愣怔后愈加强烈。他发现Chris认下了过往的种种，他发现哥哥竟如此的懦弱自私。Scott突然意识到昨晚挨打的真正原因，暴跳如雷，抓住Chris的衣襟质问他，羞辱他，又一把甩开。男人一心顾着身后的男孩，下意识的退让使他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于是Scott便更加觉得可笑，而他也的确肆意冷笑起来，然后是荒唐的大笑不止。他还没有消气，他怎会轻易消散怨气？伟岸正直的兄长此刻全然成了另一个人，像个没用的胆小鬼，以往的威严和锐气荡然无存，默认着原先为自己所不齿的感情，竟连一句辩解都没有，这让Scott同样无法接受。
起来，跟我打啊。
Scott跪坐在地上，正对着哥哥英俊沉稳的脸挥了一拳，又挥一拳。Chris的呼吸渐渐吃力，他的目光越过Scott，聚焦在惊慌失措的Sebastian身上。他的眼中有男孩，便忘了身上落下的疼。可男孩的惊慌是暂时的，当Chris做好准备，打算为弟弟多年的怨恨做一个好好的了结时，Scott突然挥不动那激愤的拳头，脸色也骤然变样，一头栽在地上。
Chris诧异地望向Sebastian，男孩手里正举着大理石案上的珐琅瓷器，随时提防Scott再爬起来，好再往他头上砸一下。
“Seb，Seb，没事的，把它放下吧。”Chris翻开昏迷的弟弟，在Sebastian紧张的注视中检查了几分钟，有些费力地直起身，安抚情绪激动的男孩。Sebastian没有立刻放下瓷瓶，还盯着趴在地上的Scott，他知道他做了什么，一个下人朝主人下此重手，Sebastian也顾不得害怕。Evans少爷正挨着打呢，他脑子一热就抄起手边的东西砸了上去，管不了那么多了。
Chris的右眼被弟弟揍得一时睁不开，他顺着Sebastian的胳膊摸上那个沉重的瓷器，将它从男孩的手指间扣下，放回原位。男孩回过神来，潜意识里的恐惧让他留下泪水，他的所作所为足够被治安官抓去扔进监狱，然后被几百人围观着吊死。Sebastian在一片混乱中投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Chris搂着男孩，感受他不断颤抖的脊背，嘴里不断轻声安慰，趁这功夫亲上Sebastian的额头，又亲了亲唾手可得的柔软的耳朵。他正想着如何把小男仆拉回现实，阻止对方毫无必要的臆想，却忽然被楼梯口再次传来的惊叫打断。他几乎是翻着白眼望向不远处呆若木鸡的金发男子，紧了紧搂住Sebastian的手臂。
（四十五）
Hemsworth刚一上楼就看到这番景象：他的老友抱着个男孩子亲了又亲，而亲弟弟就躺在旁边的地上不省人事。他手里的酒差点就晃出酒杯，连嚷了三遍“上帝啊上帝”。
他一般是不召唤上帝的，如今红酒差点呛死他，好友差点吓死他，只好虔诚地请出他老人家定一定神。
“Chris，你……”
“是的。”
“他……”
“是的。”
“那Scott……”
“弗里曼医生可能还没睡，帮我个忙。”
……
一小时后，弗里曼医生收好听诊器，优雅而礼貌地面向Hemsworth：“请帮我转告Chris，以后府上如果有人快死了，撑不过第二天了，再来找我。另外，白天的出诊费请付原来两倍的价格。”
“那晚上呢？”
“晚上不出诊。”
说完，顶着黑眼圈的弗里曼医生欠身示意，礼貌地拒绝Paul的诚意相送，只身坐上马车离开了。
又一小时后，Hemsworth站在Chris的卧室外进退两难，卧室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他着实见识了老朋友极为罕见的另一面，令他瞠目。可他又不得不暂停这柔情蜜意的景象，因为Scott醒了，要见哥哥。Hemsworth推开门，Chris抬眼看了看他，继续注视身旁熟睡的男孩。他衣着整齐，一只胳膊撑着脑袋，侧身半躺在被褥外，另一只手像哄孩子一样有节奏地轻轻落在男孩肩背上，以Hemsworth的经验来看，Chris下一步应该俯脸亲吻男孩，而在他到来之前估计也已亲过很多次了。他突然很钦佩老友，如此坦荡，不遮不掩，Chris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够他这般热烈地去爱。
也许是碍着朋友在，男人终归是有点不好意思，他看起来是克制着自己没再去吻Sebastian。他们轻手轻脚出了卧室，Hemsworth站定问道：“他还好吗？”他指的是小男仆。
Chris点点头，Hemsworth便又问：“约翰逊知道吗？你的父母呢？还有谁知道？”
约翰逊知道吗。你的父母知道吗。还有谁知道。
一下就问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男人苦苦挣扎的源头。他艰难地开口，只说了一个“不”。
“你们已经订婚了，你得结婚啊。你总得给家里留下血脉，难道还指望Scott吗？天哪，这将会是一桩丑闻，如果被更多的人知道……”Hemsworth越说声音越大，Chris厉声打断，脑子发热地低声反驳：“我当然会结婚！谁指望Scott了……所以你方才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有别人会知道。”
“我自然不会说出去！”金发男子惊讶地答道，感情受到了伤害。他眼见着朋友出现了被冒犯的表情，这是他们相识多年来最令Hemsworth不自在的表情，Chris总有办法营造疏远的距离感。他快步跟上Chris，想说点什么捍卫自己，但又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又会得到什么冷漠的回击。
两个男人的足音消失在走廊尽头，可卧室的门仍虚掩着，Evans少爷床上的男孩睁开清明的双眼，无神地久久凝视天花板。
（四十六）
“什么时候？”
“不到三个月。”
“三个月！怪不得一整个夏天你都没去镇上逮我！”Scott倚在床上怪声怪气。Chris皱了皱眉，他本不想搭理弟弟看似审问的蠢话，但这是关于Sebastian的问题，他要认真回忆，郑重回答。
“Paul，你出去一会儿吧。”男人坐在扶手椅上，不怒自威。Scott一下子从靠垫上弹起：“Paul也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说要来向Chris道歉，你都未阻止我！”
管家摊开手，依旧无可奉告。他此刻更加同情Scott，两次都想同兄长认错和表示感谢，最后却都以挨打收场。
“老天，还有谁知道？”Scott转向靠在窗边的Hemsworth。金发男子将手举过肩，表示自己也是刚知道。
屋内陷入诡异的尴尬，他们就这样巧合地聚在一起，四个男人一时无言，有两个脸上还带着伤。
“我白遭那么多年的罪。”躺在床上的Scott打破了安静，用愤愤不平的语气抗诉。Paul挑了挑眉，终于在Chris的默许中退下。Hemsworth显然也想离开，被Chris叫住。
“你怕什么，我这样又揍不了你。”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Scott脸转向一边，但他笃定Chris现在不会教训他。
“怪不得你到现在都没结婚，从订婚到现在多久了？有一个世纪了吧！”见Chris没有呵斥，Scott愈加放肆。
“那我也不结了，这可是你允许的。”
Chris划开一根火柴，点燃了烟斗。“我们至今没有结婚，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可艾米丽很喜欢你……”
“哦！但我不喜欢她！”Scott伸长了脖子申辩，被Chris的手势制止。男人将烟斗叼在嘴里，又不满意地搁在一边。“味道没有雪茄好，”他双手交叉在身前，做出吩咐命令的姿态，“那么便等一等，先不结婚，是的，是我允许的。”
Scott和Hemsworth面面相觑，前者更是惊讶中带着窃喜。“那么，那么就这样！你不要反悔！我就不计较你的小情人对我下这么重的手了。”
房间里的气氛由紧绷转而轻松，Chris似乎也为弟弟高兴，亲人间的温暖融化了多年的积雪。Hemsworth下意识观察男人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苦涩的破绽，便也跟着开心起来。
“那么，他尝起来味道如何？”Scott笑嘻嘻地问道。谁料这个问题让Chris的微笑瞬间消失，那点轻松也瞬间恢复成冰。Scott习惯性地害怕，好在兄长掩饰住了下一步的情绪，岔开了话题。
“你今晚找我作什么？”
“来，来跟你谈一谈……之类的。”
“那么谈吧。”
“不，不用了，该谈的已经谈过了，顺便谢谢你。”
Chris沉吟片刻，抬眼望向安静伫立在门边的Hemsworth，“那么你呢，找我有什么事？”
“我得知道我今晚住哪间屋子，”金发男子确认道，“你的房子还给住吧？”
给，怎么不给。Chris点点头，他思忖片刻，刚要开口，就又被弟弟轻浮的声音打断。Scott忽然变得饶有兴味，仿佛终于和哥哥有了共同话题，而且是颇为刺激的那种。
“他是不是很甜？”
“像他这样的男孩尤其受欢迎，放在‘夏娃的苹果’里，一定有乡绅财主为他一掷千金……”在Chris的目光中，Scott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可下一秒又立刻觉得不可思议。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个小男仆之于Chris的意义并非一个小小的充满新鲜感的情人那样简单。他略过兄长凌厉的眼神，探身问道：“你不会还没尝过他吧？”
“噢，噢，你是认真的吗Chris？”
不用抬头，Chris就能想象Hemsworth与弟弟同样的表情，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窘迫感，而Scott竟在这时孜孜不倦锲而不舍，盯着哥哥的脸叫道：“What the…你他妈是脸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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